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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:屠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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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車載著她們疾馳出了赤王行宮,在大道上飛速前行。

作為雲荒最繁華富庶的城市,葉城人煙密集、商貿興旺,來自雲荒各地乃至中州和七海的商人都在這裏聚集,帶來了足以敵國的財富。一路上街道寬闊平整,兩側歌樓酒館林立,沿街店鋪裏貨物琳瑯滿目。

然而朱顏卻沒心思看,一路只是探頭不停催促外面的管家:“還有多久到?”

“快了,快了!就在前頭,”管家坐在車夫座位旁,指著某處對她道,“就在東市盡頭拐彎的那一片小平房裏,已經看得到了。”

馬車疾馳,從大道轉上小巷,左轉右轉,路面開始不停顛簸,朱顏抱著孩子在車廂裏搖搖晃晃,不知過了多久,終於停了下來。外面傳來管家和別人的對話聲,她掀開簾子看了一眼,發現居然是全副武裝的軍士。

“車裏是赤王府的朱顏郡主,”管家簡短地交涉了幾句,遞上了腰牌,“她最寵愛的一個鮫人奴隸生病了,趕著來這裏見申屠大夫。”

軍士仔細驗看了腰牌,又從側窗裏看了一下車廂裏的人數,在木簡上記錄了幾筆,這才齊刷刷地退開,令馬車通過。

“奇怪,怎麽這裏還有軍隊?”朱顏有些不解。

從車廂裏看出去,這個村子外面圍著極高的圍墻,四角設有塔樓,只有剛才這一個口子可以通信進入,一眼看去,竟似一座防守森嚴的小小城池。

“這裏是屠龍戶聚居的地方,帝都自然會派軍隊護衛。”管家坐在車夫身邊,隨口道,“特別最近覆國軍鬧得兇,這邊的警戒看上去又升級了許多。”

“屠龍戶?身份很尊貴嗎?”朱顏已經是好幾次聽到這個名字了,再也忍不住心裏的疑問,“他們到底是做什麽的?”

“原來郡主是真的沒聽說過。”管家怔了一下,不由得笑道,“屠龍戶麽,其實是帝都給這些承襲了祖傳手藝的漁民的一個稱號——這個村子裏的人都不用繳納稅賦,也不用服徭役這片村子已經有了上千年的歷史了……從雲荒大地上有了鮫人奴隸,也就有了屠龍戶。”

他笑了笑,又道:“當然,他們屠的不是龍。”

朱顏聽得奇怪,不由得問:“不屠龍,那他們屠的是什麽?既然是漁民,為啥又要叫屠龍戶?祖傳的手藝又是什麽?”

管家笑了一笑:“說起來話長,郡主見到就知道了……”

說話間,馬車已經在路邊停了下來。

朱顏掀開簾子,探頭四顧:這裏哪是什麽東市,分明是海邊的小漁村。這個地方看去都是木骨泥墻的低矮房子,沒有超過三層的,整條道路坑坑窪窪,毫無葉城的喧嘩熱鬧,寂靜得幾乎沒有人聲,街上也不見一個人。

整個村落貼著葉城的外郭而建,一邊就是城墻。海水從墻下的溝渠裏被引入,密集成網,環繞著每一座矮房子,帶來濃重的海腥味——這種家家環水的格局和東澤十二郡很像,但東澤乃是天然水系,卻不知這個村子為何也如此刻意設置成這種格局。

她一掀簾子跳了下去,卻“撲哧”一踩到了一汪泥水裏,不由得“啊”了一聲。

“郡主小心,”管家連忙上來攙扶,連聲解釋,“這裏實在是有點破。不如您先在馬車裏坐著,等在下進去把申屠大夫請出來?”

然而話音未落,寂靜空曠的村子裏,忽然間傳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,仿佛是瀕死的人用盡全力發出的大喊,聽得人毛骨悚然。

“怎麽了?”朱顏嚇了一大跳,“裏面怎麽了?在殺人嗎?”

"郡主莫慌,”管家連忙道.“沒事的。這兒住的都是良民。”

“良民?”然而話音未落,朱顏卻抱著孩子往後退了一步,臉色猛然一變,死死地盯著面前——道路旁的兩側原本是一道溝渠,將海水從城外引人

入,環繞著每一間房屋,穿行入戶。

而此刻,溝渠裏的水,卻忽然變成了血紅色!

前面就是一間灰色磚石砌築的屋舍,水溝環繞,那一刻,她看到大量的血水從房間的溝渠裏湧出來,伴隨著裏面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慘叫——這裏面,明明是在殺人!

“快開門!”朱顏再也顧不得什麽,抱著孩子就上前一腳踹開了房門,厲聲大喝在這裏殺人?給我住手!”

門打開的瞬間,房間裏湧出了濃重的血腥味,熏得她幾乎一個跟鬥摔倒。裏面的幾個人應聲回頭,怔怔地看著她,滿手滿身都是鮮血。

房間沒有窗子,極為封閉沈悶,卻到處都點起了巨大的蠟燭,照得一片明晃晃,竟是比外面的日頭還亮。刺眼的光亮裏,她看到了居中的那一張臺子——上面躺著一個血肉模糊的人,四肢被分開固定在臺子的四個角落,整個身體都被剖開了,血如同瀑布一樣從臺子的四周流下來,地上一片猩紅。

地面上挖出了一條血槽,那些血旋即又被沖入溝渠。

這……這個地方,簡直是被設計好的屠宰場!

“這是什麽地方?!”朱顏臉色變了,手微微一點,頭上的玉骨刷地躍出,化作一道流光環繞在她身側,隨時隨地便要出擊,“你們在做什麽?!”

“郡主,別緊張!”管家沖了進來,一把拉住了劍拔弩張的她,連忙道,“他們是在給鮫人破身呢!你別擋著,再不縫合止血,這臺子上的鮫人就要死了!”

“什麽?”朱顏看著那些人圍著臺子忙忙碌碌,不由得楞住了,“破身?”

臺子上那個被剖開的人在竭力掙紮,眼看就要死掉,然而那些人飛快地摁住了他的手腳,一個拿一碗藥給那個人灌下,另一個飛快地用水沖洗掉他全身上下的血汙,然後用一把特制的刷子沾了濃厚黏稠的汁液,將整個身體都刷了一遍。

那的確不像是在殺人,倒像是在救人。

朱顏看得有些迷惑,喃喃:“他們……到底是在做什麽?”

“他們在給鮫人破身……就是讓有魚尾的鮫人,變得和陸地上人類一樣能用雙腿直立行走。”大概也是被房間裏的血腥味熏得受不了,管家拉著她退到了門邊,喘了口氣,道,“這可是很覆雜精細的活兒,風險很大——你看,他們剛剛把這個鮫人的尾椎去掉,雙下鰭拆開,固定成腿骨。”

朱顏看著被固定在臺子上的赤裸鮫人,只覺得觸目驚心。

那個臺子上的鮫人看不出是男是女,全身上下都是血,潔白如玉的皮膚微微顫抖,正在低微急促地呼吸著。臺子下果然丟棄著一段血肉,卻赫然是一條魚尾,還在無意識地蹦跳著,微弱地甩來甩去。

剛才她在門外聽到的那一聲慘叫,想必便是這個鮫人的魚尾被一刀剁去時發出的吧?

房間裏的那些人只在她闖入時停下來看了一眼,此刻早已經重新圍住了那張臺子各自忙碌起來。有人餵藥、有人上藥、有人包紮……很快,這個鮫人便被全身上下抹滿了藥膏,包裹在了層層疊疊的紗布裏,嘴裏被灌入了藥物,呼吸平穩了下來,陷入了深深的昏迷,再也沒有一絲聲音。

一切都進行得飛快,嫻熟得似操練過千百次。

朱顏還沒有從驚駭中回過神,只見又有幾個人擡過來一架軟榻,將那個鮫人小心地平移了上去,擡往了另一個院落。其他幾個人各自散開,解下了身上的圍裙,將沾滿鮮血的雙手伸入了一邊的水池,仔細地擦洗,把上面薄薄的一層淡藍色的透明鱗片洗掉。

“申屠大人在嗎?”管家看到事情結束,這才捂著鼻子從門外走過去,取出了一面赤王府的腰牌,“在下是赤王府總管,有要事求見。”

那幾個人停下手來看了他一眼,面上卻沒有什麽表情,似乎帶著呆滯的面具。朱顏皺了皺眉,這些人連眼神都是直的,似乎腦子有些殘缺,智力低於普通人。直到管家重覆了第二遍,其中一個人才道:“申屠大人還在裏面。”他緩慢地屈起了三根手指,口齒不清道:“還……還有三條要剖!要……要調制很多藥物!”

另一個看著他們,又看看朱顏,道:“剛才是她踢的門?這次的破身如果弄砸了,你們……你們要賠貨主的錢!”

“知道了”管家皺著眉頭,“如果那個鮫人死了,我們來付錢。”

“……”那一刻,朱顏終於明白過來——所謂的屠龍戶,所做的工作,難道是專門將鮫人從海裏撈出來,改造成人類?

她很早就知道鮫人生於海上,能夠和魚類一樣自由自在遨游,然而事實上她所見過的鮫人卻無不都和人一樣有著修長的雙腿。然而,這中間的轉換是怎麽完成的,她卻從沒有去細想……卻不料,竟然是這樣血淋淋的一場屠戮!

看到地上那一條漸漸失去了生命力的魚尾,她脊背一冷,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,下意識地抱住了懷裏的孩子——幸虧這小兔崽子一直在昏迷,否則看到這一幕,心裏一定會留下陰影吧?

耳邊卻聽得管家提高了聲音,厲聲道:“赤王府的郡主親自前來,你們敢不去叫申屠大夫出來?小心扣掉你們三個月的俸祿!”

聽到“俸祿”兩個字,那幾個人呆滯的臉上震動了下,露出畏懼的神色,連忙擦幹凈了手,結結巴巴道:“稍,稍等,我……我就去叫他!”

那幾個人拉開了門,走進後室。

房間裏頓時寂靜了下來,朱顏抱著孩子和管家站在門口裏,看著剩下的人開始沖刷房間,地上溝渠裏的海水緩緩流過,帶走那個鮫人留下的滿地的血——那來自大海的血脈,終於又歸於海水之中。

“太慘了……”她看著,只覺得怒火中燒,“這是人幹的事嗎?”

“郡主不該闖進來的,”管家嘆了口氣,“這種場面,除了屠龍戶之外,外人乍看都會受不了,是有點血腥。”

朱顏有點不可思議地問:“那麽說來,雲荒上每一個可以行走的鮫人,都是這麽來的嗎?”

“其實也是為了這些鮫人好。”管家卻不以為意,道,“若是沒有腿,他們在雲荒半年也活不下去,下場只會更淒慘——不過,剛才那個鮫人得有一百多歲了,估計是從碧落海新捕獲的野生鮫人吧。年紀有點大了,所以剖起來費力,十有八九會死掉。”

他轉頭看了看朱顏懷裏的孩子,道:“像這個小家夥,應該就是出生在雲荒的家養鮫人了——父母都是奴隸,所以一生下來就破身劈開了腿——因為年紀小,受的罪估計也就少多了。”

說話之間,那個孩子忽然在她懷裏微微顫了一下。

怎麽,醒了嗎?朱顏低頭看了一眼,發現那個孩子還是閉著眼睛。臉龐蒼白瘦小,緊閉著的長長睫毛微微顫抖,忍不住輕輕摸了摸孩子柔軟的頭發,嘆了口氣:“這可憐的小兔崽子,以前得吃過多少苦頭啊……”

“如今遇到郡主這樣的好主人,也算苦盡甘來。”管家頓了一頓,道,“改明兒我去一趟總督府,抓緊把這個小家夥的丹書身契給辦好——在葉城街上,鮫人經常被官府抽査,若沒有隨身帶著丹書,多半就會被當成覆國軍抓起來。

“那個白風麟管得這麽嚴嗎?”她隨口應著,然而看著眼前的這一切,卻覺得胸口窒息,又把話題轉了回來,“那麽說來,這裏的整個村子,住的都是屠龍戶?”

管家頷首:“是。一共有三百多戶。”

“有那麽多……太不可思議了。”朱顏倒吸了一口冷氣,“那麽說來,一年得有多鮫人被送到這裏來啊……”

“據說七千年前海國被滅的時候,一共有五十萬鮫人被當作奴隸俘虜回雲荒。”管家道,“這些鮫人因為容貌美麗、能歌善舞,得到了許多達官貴人的歡心……奈何拖著一條魚尾,卻始終很不方便。”

很不方便?朱顏冷笑了一聲:是不方便那些家夥尋歡作樂吧。

“於是,有一位能工巧匠便想出了這個方法,可以把鮫人的魚尾改造成雙腿,“趁著申屠大夫還沒來的空擋,管家介紹著,“在剖了十幾位鮫人之後,終於有一個鮫人活了下來,並長出了可以直立行走的雙腿——當時的帝君大喜,賜予這個工匠屠龍戶的封號,並在葉城裏給了一塊地,讓他在這裏建立工坊,由帝都提供俸祿,開始大批量改造鮫人。”

朱顏倒吸了一口氣——這個村子,是建立在血海之上啊!

但這門手藝非常精細覆雜,學會的人很少,便只能世世代代傳承。”管家道,“我說的申屠大夫便是其中數一數二的能人,已經幹了這一行五十年,剖過上千個鮫人——有時候貨主為了讓鮫人奴隸開出一雙完美的雙腿,事先還要包個大紅包給申屠大夫呢!”

朱顏聽得不舒服,抱住了懷裏的孩子,皺眉:“那幹嗎帶我來這裏?這個小兔崽子已經有腿了,又不需要再挨一刀!”

“郡主有所不知,由於對鮫人身體構造深為了解,屠龍戶也往往兼職醫生——否則其他空桑人大夫,誰耐煩給鮫人看病?”管家搖了搖頭,“申屠大夫是最好的鮫人醫生,葉城裏凡是有鮫人奴隸得了病,主人都會請他來。”

“哦。”朱顏這才恍然大悟。

“申屠大夫怎麽還不出來?這架子未免也太大了。”管家皺著眉頭低估了一句,看到她一直抱著那個孩子站著,不由伸出手來,“郡主,把這孩子交給我抱著吧。”

“不用。”朱顏搖了搖頭,“輕得很。”

這個孩子只有在昏迷之中才會這麽乖,這麽軟,鼻息細細,如同一只收斂了利爪和牙齒的小貓,令人一時間真是舍不得放下。

然而下一個瞬間,她眉梢微微一挑,臉色刷地變了。

“回車上!”她把孩子往管家懷裏一塞,厲聲,“馬上去叫人過來!這裏面出事了!”

管家還沒回過神,就見朱顏手腕一轉,玉骨“刷”的一聲化作一道閃電飛出,轟然擊碎了房間深處的那一扇門!

那扇門是通往後院的,最早那個去請申屠大夫的屠龍戶便是從這門裏出去,然而卻一直未見回。

此刻,門應聲而倒,露出了後院的情景。

那裏面橫七豎八全是屍體。一具疊著一具,沈默無聲,唯有洶湧而出鮮血染紅了地面——這些剛死去的不是鮫人,而是此地的屠龍戶!

當門轟然倒下時,有數條黑影一掠而過。

“快,快回大門口!”管家一瞬間變了臉色,轉過頭來拉住了她,往馬車上扯,“郡主,快走!這裏危險!”

“別管我。”朱顏卻一把甩開他的手,對著裏面厲叱,“還想跑?站住!”

足尖一點,追著玉骨的光芒便掠了過去,快如閃電。

她追到後院的時候,那些黑影已經躍上了屋檐,一個個身手利落、行動迅速,顯然也是受過長期的訓練——那些人雖然都蒙著面,然而雙眸湛碧,一頭水藍色的長發在風裏獵獵飛揚,一望而知赫然便是鮫人。

“站住!”朱顏厲叱一聲,手指一點,玉骨化成一道光呼嘯而去,想要截住當先的那人。然而那個人身形驟然後退,竟快如閃電地擊開了這一擊,只聽“刷”的一聲,那些鮫人齊刷刷地握劍躍下了屋檐。

朱顏一點足,跟著跳上了屋頂,一把將玉骨握在手裏。然而俯身看去,整個村子裏空空蕩蕩,底下已經再也沒有一個人影。那些鮫人竟像是一躍就消失在了虛空裏一樣。

只有屋後的水渠在微微蕩漾。

她恍然大悟:這個屠龍戶聚居的村子裏,房前屋後那些四通八達的水網,原本是為了方便屠殺清洗鮫人而設,此刻反而成了鮫人們脫身的捷徑,那些鮫人——躍入水裏,立刻便無影無蹤,怎麽也找不到了。她俯身茫然地看著水面上的波紋,直到聽到外面再度傳來了聲音,才霍然驚醒。

“郡主!郡主!”來的是管家,身後領著一大群的軍士。管家臉色煞白地跑了進來,一眼看到她才長長松了口氣:“郡主,你沒事?謝天謝地!”

“我沒事。”她躍下了地來,四處查看。

院子裏的血腥味比房間裏還濃重,令人作嘔。那些屠龍戶都已經死了,而且死狀極其淒慘,是被人一劍封喉之後再開膛破腹,在死時估計連一聲悲鳴都來不及發出來。看樣子,對方也是下手狠辣,顯然是做慣了這種刺殺的事兒。

“又是覆國軍!”統帥軍士的校尉一眼看到後院的慘況,嘀咕了一聲,立刻吹響了號角,四個角樓上瞬間回應以號角,旗幟閃動,只聽四面的水裏有東西被連續不斷地放下,似是在攔截著什麽。

然而,水下忽地傳來刺耳的聲音,金鐵交擊,一路遠去。

“可惡!居然把水下柵欄都砍斷了嗎?這些殺不盡的賤民!”校尉恨恨啐了一口,頓了頓,看到朱顏在旁,連忙賠笑,“讓郡主受驚了!幸虧郡主沒事,否則在下腦袋難保……”

“沒事,”朱顏怔怔出了一回神,只道,“覆國軍經常闖入這裏嗎?”

“是。簡直是令人頭痛無比。”校尉嘆了口氣,“他們恨死了屠龍凡經常闖進來殺死我們的人,帶走籠子裏那些鮫人奴隸——哎,我都懷疑他們在這裏安插了奸細,否則我們防得這麽嚴,他們怎麽還能一次次來去自如?”

朱顏卻沒有聽他後半截話,脫口:“那……申屠大夫也死了嗎?”

“啊?那老家夥?應該也難逃一劫吧。”校尉嘆了口氣,一邊說著,他一邊在屍體堆裏翻找,咦了一聲:“奇怪,申屠大夫不在這裏!難道是……”

他立刻直起腰來,吩咐:“快去地下室看看!”

“是!”軍士領命而去,不到片刻便跑了回來,“申屠大夫沒事!他.....他剛才正好在地下室裏配藥,壓根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!”

“太好了!”校尉拍了一下大腿,“這老家夥真是命硬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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